郭政鴻做龍虎武師出身,打算約他到拳館拍照,他知道後提出反建議:「我不是學西洋拳的,我自小習中國武術,不如到武館拍照。」
武館是他的師兄弟開的,和他同姓,獅頭寫籲「郭」字,郭政鴻表演耀武揚威,○八年第一季他很風騷,密密出場,《野蠻奶奶大戰戈師奶》的紅粉設計師、《太 極》的奸險武癡、《古靈精探》的截拳道探員,一時陰一時陽,讓觀眾一睹這個肯定認得樣子但未必叫得出名字的大綠葉,變化多端的演技。
放下獅頭,脫下獅褲,郭政鴻才道出武術令他誤了十年,因為不懂變。廿歲出頭時做替身,無名無姓,反而身光頸靚,買跑車_大哥大水壺;動作片式微後入無線,卻被困在打仔的框框,無人想過他會演戲,他曾自暴自棄爛醉如泥。
「人人都當我是武夫。」
一介武夫不懂溫柔,亦令他感情遇挫折,婚姻維持三年便仳離。
「女人鍾意男人夠man,但如果日日都咁man,不懂得關心她,她就會問:『究竟你有沒有愛我?』」說完,郭政鴻無奈地哈哈大笑,像在掩飾仍未癒合的傷口。
看動物紀錄片,獅子受傷後會離開獅_,獨自死去。曾奪全港青年舞獅銀牌的郭政鴻,願意坐下來揭開傷口,至少,承認軟弱是變得更剛強的第一步。
十歲拜師學周家拳
曾經,郭政鴻的世界只有武術。他十歲開始習武,因為睇電視看到關德興的《黃飛鴻》電影,深深被迷住,央求媽媽讓他去武館拜師學藝。他生於觀塘草根家庭,父母在街巿賣菜,覺得習武總好過學壞,就每個月給兒子三十元,讓他到深水bo的武館學周家拳。
「一開始學紮馬,要紮一炷香的時間,又裝香給師公師祖,開四平馬,很辛苦又很享受。我很喜歡舞獅,一聽到鑼鼓聲就像觸電,整個童年都混在武館。」
十七歲時,身體最矯健,他代表武館到灣仔伊利沙伯青年館參加全港採青比賽,拿過銀牌。
「師傅說我對舞獅最有天分,觸覺敏銳,舞獅不是一味大動作,好像很悅目,最重要舞出生命,要有獅味、獅形,喜怒哀樂驚疑醒睡,愈靜態愈難表達。」
舞得好,只因一個字:迷;亦因為太沉迷練武,讀書成績不好,他中三畢業便出來工作,什麼粗重工作都做過,例如鋁窗工人,十八歲考入邵氏做龍虎武師。
騎呢新秀空翻出位
三年的武師生涯,只是有頭沒腦的開工,這部戲兩組戲,那部戲三組戲,像玩一樣,現在問起他拍過哪些電影,他想了好一會,才吐出:「《少林十傑》囉,你們未必知。」
朋友說做替身不長久,華星辦新秀有聲有色,他又柴娃娃一起去報名。
「那時流行日本風,我去酒廊練過幾次,就膽粗粗去參加,唱譚詠麟的《夏日寒風》。」
他看《Monica》的原唱吉川晃司,唱完歌打個後空翻,非常有型,唱歌他不會,後空翻卻易如反掌,一於照辦煮碗。
「梅艷芳、黎小田做評判,我唱得不好,但他們覺得有趣,入了三十名,等於《殘酷一叮》,得啖笑。」
準決賽當晚,他在電視唱了半首歌,提供了笑料給觀眾,最終入不到決賽。那年冠軍是杜德偉,和他一起落敗的還有草蜢、周慧敏、李克勤、吳國敬、江欣燕。
做不到歌星,卻無端端有機會做演員。導演黃華麒開拍《豬仔出更》,翻《香港電視》揀蟀,看到一堆新秀參賽者照片,選中了郭政鴻。
「我佔戲不少,叫做第二男主角,因此認識了女主角周海媚,她說無線藝訓班招生,替我拿了表格,還幫我交回去。」
風光替身月入三萬
就這樣就入了無線,同年畢業的有鄭伊健、林韋辰。在無線做藝員不可秘撈,但做替身卻沒問題,因樣子不用出鏡,他在電視台工作不多,但在外面不愁沒有賺外快的機會,一天開兩組,在《貓頭鷹與小飛象》替林子祥,在《笑傲江湖》替許冠傑,藝員部高層根本不知。
「我廿歲出頭在電視台已拿籲大哥大水壺,開工不用坐公司車,自己開跑車,廿年前高峰期月入三萬幾,打個邊爐千多元。電影圈蓬勃,睡也沒得睡,別人求我去開工,一綑綑錢現金出糧。」
但九十年代電影巿道式微,替身工作銳減,他只得專心做演員。在無線,他的長處是識打,監製選角,兩個演員任他揀,當然揀個懂得功夫的,他不愁沒演出機 會,但日子久了,演來演去都是同一類角色,電視觀眾肯定認得他,卻從來叫不出他的名字,因為他永遠演打仔甲、保鑣乙,卻沒遇上一個有戲可演的角色。
「部部戲找我,都是因為我識打,不是因為我識演戲,拍來拍去都是那些東西,永遠甩不到動作。由我做小朋友開始,令我感到最開心、最自豪、又可以搵食的功夫,竟然是我最大最大的絆腳石。
「那時我非常痛恨武術,擦不掉別人對我一介武夫、讀書不多的觀感,談情說愛沒我份,打生打死才有份,我很迷失,又遇不到伯樂。」
廿六、七歲,本應是男演員的黃金時期,他卻困在一個沒有出路的困局裏。
「我很不開心,借酒澆愁又有、做爛泥又有,沒有工開,就飲酒麻醉自己,有工開,又是黐頭套,又是打,我很暴躁,在錄影廠黑面不出聲,這種頹廢生活維持了一年。」
賒借度日低潮十年
有一天,他突然覺悟不能再爛下去,既然不打算轉行,就要鑽研演技,天天租碟回家看。
「我用了很漫長的時間令人對我改觀,等公司信任我,給我有戲演的角色,這段時間很漫長,足足十年。」
漫長十年,同期出道的羅嘉良一直擔當他的傾訴對象,因對方最明白他的處境。
「陶大宇給我最大支持,他最紅時,是我最霉的時候,和他出去飲茶灌水,總是他埋單。以前月入三萬,使大了,變回一萬,就要勒實褲頭,所以說,做這行一定要捱得餓,最窮時問家人借貸度日也試過。」
低潮期間,他也拍過一部《西遊記II》(陳浩民主演),演通臂猿猴一角頗有迴響。
「可惜我沒有承接力,而且那部劇收視不及第一集(張衛健主演)。這幾年成熟了,可以行性格男人路線,戲路擴闊了。以前年輕時,很多戲做不到,英俊不及人,有型又不及人,等什麼呢?就是等男人味出來。」
打仔離婚受重傷
男人味不會無緣無故出來,前提是要有經歷,包括感情磨練。郭政鴻○三年和來自廣州的模特兒女友結婚,婚姻只能維持三年,離婚一役,令他飽受內傷。
「我玩國術出身,我是一個很傳統的人,很重情義,離婚對我傷害很大,用滴淚形容不到,只能用滴血,開頭猶如空殼一樣,很難才平伏到。當時我剛接拍《太極》,去了雲南四個月,讓我離開香港,也是好時間,不用回家對籲四面牆。」
問他是否太太提出離婚,他說﹕「我結婚太快,之前有個女朋友拍拖六年,分手後,就認識到這位女孩子,拍拖兩年就結婚,我們感情不夠成熟。」
一介武夫不懂處理感情,他的愛情經驗很簡單,但次次都受重傷。第一位拍拖六年的女友比他年紀大一點,相愛時被照顧的感覺很好,當時他覺得這個就是終身伴侶。
「拍拖這麼久,也可以分手,令我想結婚,後來見到個喜歡的,不如早點夠鐘埋單啦,諗住結婚好地地,但世事不是想怎樣就怎樣。」
性格障礙學溫柔
感情失敗,原因是女友、太太覺得與他相處乏味。「我是個沒有情趣的人,女人有時只希望男人在適當時間打個電話給她,或者在某些特別日子表達一下,我不夠細心,積起來形成炸彈,我被國術影響很大,性格、處事、看法、態度,都受影響。」
回想少年時習武,武術以外,其他需要互動的運動一竅不通,踢波、乒乓球都不行。
「我只可以一個人單向練習,對籲沙包、對籲木樁,成長過程中,我與人的溝通很差,不懂表達自己,長大成了障礙。」
郭政鴻帶了一件鑲了假鑽太極圖案的T恤來,太極陰陽相調,他以為一味打,以為剛陽必勝,沒想到太極的另一半是陰柔。
最諷刺的是,以前他以為自己可以打出名堂,想不到令他受注目的是,《野蠻奶奶》裏的一個娘娘腔角色。
郭政鴻第一個令人有印象的角色,是在《大時代》中演丁蟹的四仔,可是一劇過後無承接力。
○三年與來自廣州的模特兒女友李欣穎結婚,可是只能維持三年。
十年前和陳浩民拍《西遊記II》,通臂猿猴一角曾有過迴響。
入行廿年一直打,近年才有機會拍感情戲,其中《覆雨翻雲》與郭羡妮的一段戲他最滿意。
和滕麗名傳緋聞,他說女方正值和魏駿傑分手之後,是有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。
在《古靈精探》與再拍劇集的曾華倩演一對,他在劇中是個熱愛截拳道的警探,造型有點像李小龍,但現實中他的童年偶像是關德興。
《野蠻奶奶大戰戈師奶》中演娘娘腔設計師,老友羅嘉良、艾威給意見教他﹕「演得過火太容易,死做蘭花手無用,如果要突破,一定從骨子裏騷出來。」
和趙文卓在雲南拍《太極》時,他剛離婚,正好可以離港四個月治情傷。
後記 救傷
娛樂圈很現實,紅才有資格傳緋聞,《野蠻奶奶》令郭政鴻和滕麗名上到娛樂頭條,這種知名度的副產品,做藝人不能抗拒。他離婚時,傳媒根本沒有報道過,一年後陶大宇離婚時,才被報紙一併翻舊料,寫成他們是離婚孖兄弟。
如果陶大宇是他的知己,滕麗名就是他的紅顏,當時她也剛和魏駿傑分手,兩個剛失戀的人。「當然有同病相憐的感覺。」
但他暫時不想進一步發展。
「我對感情失了信心,阿滕是一個好女仔,但有時要講timing,做朋友舒服一點,暫時就這樣,發展到變成戀人時,就未必是這種感覺,到時可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呢。」
他說,離婚的傷口只癒合了八成。
「讓時間慢慢醫治,希望再遇到一個替我救傷的人。」
這名救傷人員或許是滕麗名,或許不是,要讓時間做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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